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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（第2页）

我的声音很平，听不出喜怒。

“我我刚下火车，接到电话就”

他语无伦次，目光死死盯着我的额头，声音带着颤。

“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？你妈她她真的”

他似乎难以启齿那个骇人听闻的事实。

“真的。”

“她把我骗到乡下老屋，亲手把我交给刘老棍，就是村东头那个老光棍。他们合伙，要打断我的腿，把我关起来，甚至”

我吸了一口气，强迫自己说出那个词。

“要让他强奸我。就为了那个可笑的‘换魂’，让她那个没出生的儿子回来。”

爸爸听完，脸色迅速褪成惨白，眼眶瞬间红了。

他向前一步想抓住我的肩膀，又在我戒备后退的动作中僵在半空。

“璐璐我我对不起你”

他终于哽咽出声，愧疚和无力几乎将他淹没。
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挣扎。

“爸没用爸没护住你”

沉默了片刻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颤抖着手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。

“这个，你拿着。”

他把这一大笔钱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。

“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说啥都晚了爸没脸求你原谅”

他避开我直视的目光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：

“你不是，不是一直说，想当老师吗？去念书吧，去考师范，好好学，离开这儿，再也别回来了。”

我握着那沉甸甸的一沓钱，心里却没有半分暖意，反而像揣着一块冰。

“以前是我忽视了你”

他喃喃着，眼神飘忽，像是陷入了回忆，又像是在对自己解释。

“总想着多挣点钱，想着，要是你那个哥哥还在唉”

这声若有若无的叹息，像一根冰冷的针，瞬间刺破了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波澜。

原来如此。

他让我去实现当老师的梦想，或许有一部分，是真的想补偿我。

但另一部分，何尝不是想借此弥补他内心深处那份儿子缺失的遗憾。

仿佛我这个女儿出息了，就能某种程度上抵消他人生中的那份不完满。

心，在这一刻，彻底冷了下来，灰了下来。

最后一点对于亲情的、不切实际的幻想，也烟消云散。

看着他那张写满沧桑和无奈的脸，我没有再拒绝这笔钱。

我需要它，它是我逃离过去、走向新生的盘缠和基石。

但我也不会因此就感动涕零，与他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。

将钱收好后，我最后抬起头看向他，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波澜。

“钱，我收了。路，我自己会走。”

“你放心，我会活得很好，比你们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好。”

说完，我拎起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行李，走了出去。

阳光有些刺眼，我微微眯了下眼睛，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。

我知道，他站在原地，看着我离开的背影。

或许会伤心，会愧疚，会无奈。

但，那都与我无关了。

从此以后，山高水长，我只是我。

我的路，我自己走。

我的未来，也只由我一人定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