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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锁响了。

哥哥回来了。

已经是晚上了。

我下意识地想躲，才想起来我已经是个鬼了。

我飘在半空，看着他走进来。

屋里一片漆黑。

哥哥的手握住了我卧室的门把手。

我就在他头顶，拼命地喊：“哥哥！别进来！别看！”

门后头，只有一具冷透了的尸体。

那死相，我自己都不敢看第二眼。

怕吓到哥哥。

但他听不见。

哥哥的手在颤抖。

只要轻轻一拧，他就能看见我了。

在最后一刻，手停住了。

他把额头抵在门板上。

“妹睡了吗？”

屋里没人应声。

当然没人应。

死人是不会说话的。

“哥错了。”

“哥真不是那个意思。今儿个工地老板跑路了，俩月的工钱没结，哥急昏头了。”

“哥就是个畜生，怎么能冲你发火呢。”

他一边说，一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。

“妹，你别生气。你看哥给你买了啥。”

他拿起那个黑色塑料袋。

“千层底的布鞋。特厚实，软和。”

“医生说了，你那是神经受损，得多刺激脚底板，还是有点希望的。”

“这鞋底还有那个那个按摩的作用。”

“等明儿个天晴了，哥推你去公园。咱们去踩踩鹅卵石，兴许这腿就有知觉了呢？”

哥哥，不要再自欺欺人了。

我飘在半空，看着哥哥的样子，眼眶发酸。
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。

还是没人回应。

我看着他怀里那双布鞋。

黑面白底，绣着几朵牡丹花。

那是地摊上最便宜的款式，五十块钱一双。

可对于连烟都舍不得抽的哥哥来说。

这已经是巨款了。

等了很久，似乎以为我还在生气，不肯理他。

“行，妹你睡吧。哥不吵你。”

他松开了门把手。

没有进屋。

转身走向客厅那张只有三条腿的旧沙发。

连衣服都没脱，蜷缩在上面。

我飘在他面前。

看着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。

才二十六岁啊。

眼角全是鱼尾纹，两鬓竟然已经有了白头发。

这都是为了给我治病。

为了养我这个废人，硬生生熬出来的。

哥哥眉头紧紧皱着。

哪怕在睡梦里，也没松开过。

“妹别怕有哥在”

我伸出手，想要抚平他的眉心。

想要告诉他，我不怪他。

可是手掌直接穿过了他的额头。

我僵在半空，看着地上的那双鞋。

哥。

这双鞋，我穿不上了。

别再给我买东西了。

我已经用不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