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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被推进火化炉的。

哥哥扒着玻璃窗，整个人都贴在上面。

看着大火瞬间包裹住我的身体。

哥哥浑身都在剧烈颤抖。

“别怕疼安安别怕”

“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”

就像小时候带我去打针，他在旁边哄我一样。

火化结束了。

工作人员把骨灰扫出来，放在那个铁盘子里。

还没等凉透。

哥哥就冲了进去。

他不嫌脏，也不嫌烫。

直接用手去捧那些灰白色的骨渣。

“先生，还没凉透，小心烫！”工作人员想拦他。

“不烫我妹不烫”

哥哥仔细地在一堆骨灰里翻找。

终于，挑出了一小块最白的骨头。

那是我的指骨。

也是我曾经用力抓着他衣角的那根手指。

哥哥小心翼翼地把这块指骨包进一块干净的手帕里。

剩下的骨灰，被装进了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里。

出了火葬场。

第二天。

哥哥找了个打银饰的小店。

求着那个老师傅，把他挑出来的那块指骨，打磨成了一个吊坠。

用红绳穿起来。

哥哥把吊坠挂在脖子上，贴着胸口。

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。

骨头的凉意贴着他哥哥的皮肤。

“以后你去哪，哥就带你去哪。”

“咱们不分开了。”

后来，哥哥好像变了一个人。

不说话，不流泪。

办完手续，哥哥回到了那个出租屋。

哥哥开始出现幻觉。

他认定我还活着，只是在跟他玩“捉迷藏”。

早上，他照常去买两份早点。

一份豆腐脑，多加糖，那是给我的。

他坐在床边，对着空荡荡的枕头吹气。

“烫，慢点喝。”

一勺豆腐脑喂过去，洒在枕头上。

他也不恼，拿纸巾擦掉。

“我的傻妹妹，吃个饭都能漏。”

下班去菜市场，哥哥会认真地挑两份菜。

“老板，来半斤排骨，我妹爱吃糖醋的。”

回到家，哥哥会摆两副碗筷。

把做好的糖醋排骨，夹到我对面的空碗里。

“安安，吃啊，今天的排骨特新鲜。”

他对着空气说话。

我就坐在他对面，看着那碗红烧肉从热气腾腾变成冰凉发硬。

看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，时而大笑，时而沉默。

“今天工地上老李又讲笑话了，那傻子居然把水泥当腻子粉用了，笑死我了。”

“对了，隔壁那只猫生了，咱们要不要去抱一只回来养？”

哥哥买了一套女装。

粉色的运动服，挂在衣架上，摆成坐着的姿势。

晚上，哥哥就坐在那件衣服旁边。

打来热水，给那团空气按摩。

“今天腿软和多了，看来哥的手法有进步。”

我就飘在他旁边。

看着他把生活过成了一场惊悚片。

邻居林嫂有次来送自家做的包子。

透过门缝，她看见哥哥正拿着梳子，对着空气一下一下地梳着。

“安安头发长了，明天哥带你去剪剪。”

林嫂吓得尖叫一声，扔下包子就跑了。